張貝貝散文：念 雪

念 雪

　　顛簸在回家的路上，一覺醒來，聽到有人竊竊地說，下雪了，擦掉車窗上的霧氣，湊近玻璃向外望去，可不是嘛，窸窸窣窣的雪粒在車燈的照耀下忽明忽暗地奔跑著，蹦跳著，與路邊的泥濘擁抱在一起，漸漸融為一體，思緒也如同渺茫的白雪，飄向遙遠的記憶。
　　小時候，大自然給我最大的驚喜便是早晨起床后發(fā)現(xiàn)院子里鋪滿的晶瑩的雪。手忙腳亂的穿好衣服，不顧身后媽媽“吃了飯再出去”的叮嚀，便急匆匆地往外沖。乘著腳踩到雪上“咯吱咯吱”的興奮，像只歡快的小麻雀，呼朋引伴，一起感受這凜冽的寒冬送給小朋友們最美的禮物。捧著雪團的小手凍得發(fā)紅，卻絲毫不影響對雪的喜愛，一邊吸溜鼻涕一邊伸著粉嫩的小舌頭試探性地輕嘗一下，至今回味，仍覺得雪花有一種說不出的甘甜。孩子的世界是單純可愛的，正如這輕盈潔白的雪，漫天飛舞綻放著笑臉。
　　后來上了學，雪花便成為以自行車為主要交通工具的我們最大的障礙，也與那輛二六自行車共同見證了我的成長。北方的冬季，總是干冷異常，寒風吹到臉上，刀割般尖銳地疼，一旦逢上雪天，就更加考驗求學者的毅力了。棉手套、帽子、圍巾全副武裝，卻還是抵擋不了雪花無孔不入的侵襲，冰冷的雪花飄到臉上，化成一股一股的冰水，順著臉的輪廓往下滴，鉆進脖子里，一陣寒風吹來，更是疼的難忍。還得提防自行車下看似平靜實則兇險深藏的雪路，一個趔趄就會人仰車翻，有時夜晚光線不好，一不小心撞到個雪堆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。多少次從雪地爬起來，憋了一肚子委屈回到家哭著喊著不騎車了，不去上學了。如今許久不見的老同學聚在一起說起來，也只是一笑而過，那段艱難卻很珍貴的歲月，八〇后共同的記憶。
　　大學是個如同雪王國一般圣潔純凈的世界，來自五湖四海的雪花興沖沖地飄到這里，也許只是為了一次相遇。冬季是個戀愛的季節(jié)，寒風凜冽，雪月透涼，苦苦經(jīng)受著嚴寒摧殘的人們需要一顆溫暖的心來彼此取暖。如同所有發(fā)生在白色冬天的童話故事一般，撐著傘在雪中等待的人多了一絲甜蜜的牽掛。一片一片雪的花瓣飄落下來，輕柔地伏在紅色的傘上，藏在傘下的人卻渾然不覺，把玩著傘把，在雪地上畫著圈圈，如同周圍簌簌的雪一般靜靜等待。遠遠地看到他走過來了，停止了傘把，停止了圈圈，嗔怨讓人等了這么久，轉(zhuǎn)身便是幸福洋溢的眉眼。謝謝你，曾經(jīng)溫暖過我的冬天。
　　今天又下雪了，定定地望著窗外漸漸積起的雪，莫名的，只覺一絲感動涌上心頭，雪依然美麗圣潔，人卻抵不過流年的追趕，在心中那片雪地上留下一串串凌亂的腳印，漸行漸遠，直至消失不見。
　　雪過無聲，空留人念。